天降麟儿(第一章)

ABO预警,就是借那么一个世界观,用到的内容不多
私设:(其实也不算私设)天下人不知道苏哲就是梅长苏
还有,循例,无文笔无逻辑OOC预警,以后不重复了,请姑娘们默认撸主的每篇文都是以此开头,嗯嗯。

第一章  江左盟宗主

“我想选你,靖王殿下。”
清冽的幽香若隐若现,像是寒梅初绽,却藏于冰雪之中,毫不真切......
萧景琰猛然惊醒,揉了揉胀痛的额角,睡眼惺忪地望向窗外的晨光。
暮秋时节,连日阴雨,天色有些黯淡,残破的梦境亦如光点般模糊不清,萧景琰也无心回想,困倦地从榻上坐起,扬声唤道,“来人。”
等了片刻,却无人回应。
萧景琰怔了怔,又清醒了几分,环视四周时,才想起自己已不在养居殿中,而是身处河州的某家客栈之内。
河州位于江左,毗邻廊州,距离金陵千里之遥。
说起来,身为一国之君,却为了淮河决堤之事便亲赴江左数月,的确是有些冒失了,可不知为何,每每登上重重宫城,望断朱墙高楼,萧景琰只觉如陷枷锁之中,无比怀念当初天高云阔,纵横疆场的好年华。
这次找借口微服出宫,也只是想透口气。
可他才刚继位三年。
萧景琰眺望余生,只见漫漫长路,无边无涯。
当然,人为万物灵长,总能在绝境之中找到生路。萧景琰为帝三载,也绝不能说是生无可恋,事实上他满腔雄心壮志,誓要缔造千秋盛世,指点江山时也能感觉到万丈荣耀,这样......便很好......或者说,没什么不好......
他不过是在宫中待得烦闷了,如此而已。
萧景琰振作了精神,低头望见套在手腕上的玉环,便微微一笑,习惯性地探手过去,在玉环上轻轻摩挲了数下。
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,四国之乱初平,当时仍是储君的萧景琰去金陵城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,却不知为何......竟晕了过去,再次醒来时却望见了坐在床边的静贵妃,双肩轻颤,喜极而泣,“景琰......醒来便好......”
“母妃恕罪,儿臣怎么了?”萧景琰头晕目眩,全身乏力,心下一片茫然。
“你高烧不退,昏迷了整整三天。”即便静妃是杏林高手,也感心有余悸,她从小便着意为萧景琰调养,儿子身强体健,如此大病当真前所未有,连太医院都怕救不回来了。
“儿臣不孝,让母妃担心了。”萧景琰起身想要致歉,却被静妃拥进怀中,柔声安慰,“景琰,若真伤心了,便哭出来吧,不要憋在心里,更不要自苦。”
萧景琰莫名坐直了身子,愕然以对,“儿臣......为何要伤心?”
什么?
静妃惊得以袖掩口,脸上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,“景琰......”
“母妃怎么了?”萧景琰有些着慌,“出什么事了?”
静妃默默坐直了身子,惊诧地打量着萧景琰,确定他没有作伪,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更觉不解,“已经退烧了呀......景琰,你糊涂了?!”
这下萧景琰更觉慌乱,匆忙下床,跪倒在静妃面前,“儿臣愚钝,不知母妃所指为何,还请母妃明示。”
上首没有回应,漫长的沉默让萧景琰忐忑到了极点,直到他抬起头来,却正撞上静妃含泪的双眸,“景琰......小殊他——”
“小殊?”萧景琰的脑海空空荡荡,这两个字陌生到了极点,“小殊是谁?”
静妃深吸了一口气,又怕萧景琰大病初愈,跪着不适,强忍着颤抖将他扶回榻上躺好,这才续道,“那么,梅......苏哲呢?你可记得此人?”
萧景琰依旧如坠云雾之中。
“景琰,你为何要夺嫡?”
静妃竟问出这话来,更让萧景琰无所适从,“皇长兄与赤焰军蒙冤,儿臣若不夺得至尊之位,如何还七万英魂一个公道?更何况父皇怠政,朝堂沉疴处处,难道真能指望献王兄和誉王兄么?”这事母妃明明很清楚,为何会有此一问,“母妃,您没事吧?”
“景琰,你什么都记得,就是不记得他?”静妃入宫多年,早已惯了对一切都淡然处之,然而亲子有此剧变,她控制不住地全身发冷,满面惊恐。
然而萧景琰更惊恐,仔细回想,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记忆有任何缺失。
他忘了谁么?
不会啊......回望前半生,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。
不得宠的皇子,孤零零地长大,只有慈母和长兄关怀教诲,梅岭一役后顶撞了父皇,苦熬一十二年,趁着献王和誉王两虎相争,自己成了得利的渔翁,有惊无险,入主东宫。
错过了什么?
忘记了什么?
静妃深深望着萧景琰不断变换的神色,像是存着最后一丝指望,握紧了萧景琰的手腕,“你既知赤焰军,当知赤焰军主帅林燮,那他的儿子呢?你可记得?”
“林帅有儿子?”
静妃绝望了,身子一晃,险些栽倒在地。萧景琰大惊失色,一边扶住静妃,一边唤宫人进屋伺候。
“无妨。”静妃疲倦地摆了摆手,长长一叹,“也好,忘了也好。”她轻拭眼角的泪光,忍痛而笑,“忘了便不痛了......”
自那以后,静妃便恢复了平静,萧景琰国事缠身,很快便将这段插曲抛诸脑后,只在翻阅四国之乱中阵亡的将士名册时,才在最后一列望见了静妃曾经提过的名字。
“苏哲。”
原来是北境军的监军,为什么毫无印象?
萧景琰耸了耸肩,召来蒙挚询问,蒙挚欲言又止了半刻,勉强笑道,“殿下,不记得便罢了,反正,也不是很重要之人。”最后那半截话说的极其勉强,像是要呕出血来。
萧景琰心下疑惑,却没有多问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完全不想追问。
三个月后是萧景琰的生辰,却正撞上萧选大丧,不得饮宴,已成为太后的静妃将萧景琰唤去了芷萝宫,亲手为他煮了一碗寿面,又送了他一枚玉手环,“拿着,这是哀家送你的贺礼。”
“多谢母妃。”萧景琰欣然将手环戴上,发觉玉质清润,圆环却缺了一块,镶上了一截金环代替,成了金镶玉,“这......”
静太后眸光深邃,并不打算给予解释,“你懂得自我疗伤,是好事,也算不得好事。”她看向那枚金镶玉的手环,淡淡而笑,“这手环缺了一块,再不圆满。哀家只盼有一天,你能寻到缺损的那一块,还这手环本来面目。”


“公子。”轻轻的敲门声响起,来者极其恭敬,生怕萧景琰仍未起身,扰了他好眠。
萧景琰回过神来,自榻边站起,“进来。”
进门的是个中年男子,仆人装扮,没有蓄须,正是随侍在萧景琰身边的大内总管高林。他这次微服出巡,身边只带了高林,另有心腹列战英将军率领着暗卫远远跟着,不到必要时绝不露面。
“公子醒了,”高林笑呵呵地请了个安,“老奴已备好了早膳,可要端进来么?”
“不急。”萧景琰摆了摆手,“甄平的伤势怎样了?”
昨日萧景琰正在策马回京的路上,却见一名男子踉跄着从路边的树丛中扑了出来,倒在了血泊之中。高林吓了一跳,差点召唤暗卫过来护驾,萧景琰却示意高林不要惊慌,自己翻身下马,上前查看,发觉那汉子早已晕了过去。
萧景琰眉头大皱,看那汉子的装扮,应当是江湖中人,受了这么重的伤,若是放任不管,铁定熬不过半天。
“高林,扶此人上马,回城找个大夫。”
河州城中医馆不少,但看那汉子血糊糊的模样,谁都不敢收,只怕惹来麻烦。
萧景琰目睹此景,反倒徒生了一股怒气,把诊金往上翻了数倍。
重赏之下必有“勇”夫,总算有个胆大些的郎中凑上前来,为那汉子细细诊治,好在他伤势虽重,却不致命,只是双眼被毒烟熏过,只怕要失明了。
这时天色已晚,萧景琰带着这汉子投了栈,期间萧景琰询问他的名字,那人半昏半醒,迷迷糊糊地应道,“甄平......”然后又晕了过去,梦中轻呼了两声,“宗主,属下无能......”
萧景琰身子一震,想这人应当是个忠勇之辈,便打算好人做到底,待甄平伤势稳定后将人送回家中。
如此,萧景琰便在河州耽搁了数日,甄平的伤势也渐好转,昨日已能吃些东西了,他的双眼已用白纱蒙住,也不是很在意,高林安慰了几句,他却笑道,“在下是江左盟的舵主,盟中自有神医,能医好便罢,若是医不好,也是天意。”言罢他又对救命恩人诚心致谢,许诺日后定会报答。
萧景琰背着手站在远处,见这甄平磊落豪爽,更生了几分好感,不禁问道,“你是江左盟的人?”
江左盟的大名,他身在金陵,也是听过的。
甄平听见了萧景琰的声音,像是惊住了,怔了半晌,突然翻身坐起,“你是——”他这一动,伤口立时崩裂,再次晕了过去。
好在郎中就在屋内,见状连忙上前包扎,萧景琰莫名其妙,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,把人吓成这样。
这一来,甄平又动弹不得了,萧景琰无法,只能再在河州逗留一天。
高林知道主子闲来无事,便笑着凑上前来,“公子,老奴听说,半月湾畔有一座丝韵阁,是江左最好的乐坊,公子可要前往一游。”
萧景琰怔了怔,冷冷瞥了高林一眼。
他根本不懂乐理,又不喜花红柳绿,去乐坊做什么?
高林缩了缩脖子,赔笑道,“公子,十三先生也在丝韵阁内呢。”
“哦?”萧景琰双眉微挑,倒是颇为意外,十三先生是名扬天下的大乐师,连母后寿辰,都请不动他入宫献乐,没想到却窝在江左,“既是如此,朕便去见识一下吧。”


半月湾是淮河的一小段分支,水波清澈,澄明如镜,丝韵阁立于半月湾边,四座竹楼呈环形林立,楼高三层,三面环水,是真真正正的水榭。
今日微雨,河畔氤氤氲氲,丝韵阁被云雾所笼,远远望去,更如神仙居所,如梦似幻。
萧景琰不愿撑伞,踏着闲散的步伐悠然迈至丝韵阁前,高林紧随其后,两人望着主楼上的匾额,同时一怔。
“好字。”萧景琰轻声赞叹。
寻常书法,要么潇洒飘逸,要么刚猛遒劲,又或秀丽工整,可这匾额上的字迹,却是刚柔并济,自成一格,尽显大家风范。
想不到在乐坊这种地方,竟藏有书法大家。
萧景琰欣悦地点了点头,高林却是疑惑更深,这笔迹,好生眼熟。
门前有两名童子相候,正要上前招呼,高林已站在了萧景琰跟前,淡淡笑道,“不麻烦二位了,敝主由老奴一人伺候即可。”
两名童子心中一凛,知道面前二人虽然衣衫普通,也无车马,却极有身份,连忙让开道路,脸上却是不卑不亢。
萧景琰又在心中赞了一句,欣然跨入丝韵阁内。
乐坊毕竟不是青楼,天色又尚早,大厅之中装点雅致,却并无几人,有侍女上前恭请萧景琰落座,奉上热茶美馔,高林已开口道,“敝主此来,是想拜访十三先生。”
侍女毫不意外,笑靥如花地欠了欠身,“今晨贵客驾临,十三先生正在待客,只怕无瑕抽身,阁内尚有无数琴师歌姬,技艺精湛,定不教公子失望。”
自进入了丝韵阁后,萧景琰便已听见了此起彼伏的乐声,即便他不通乐理,也觉心旷神怡,看来丝韵阁中的确“高手如云”,这侍女所言不虚,只是越是如此,他对十三先生便越是好奇,正待开口,门口又响起了扰攘之声。
萧景琰只回头看了一眼,便认出那是河州郡守,为免被认出来,他立时对高林使了个眼色,躲到了墙边廊下。
郡守也没在意旁人,领着随侍来到正厅中央,几名随侍手中还捧着厚礼,这时楼上有一人拾级而下,看来是丝韵阁内的管事,举手为揖,“参见郡守大人。”
“刘管事不必多礼。”郡守点点头,笑呵呵地问道,“十三先生今日有空了么?本官此来——”以十三先生的盛名,多少国色天香的歌姬,都比不过他一个暮年白发翁。
“回大人的话,十三先生正在待客。”摆明没空理会一州郡守。
郡守吃了个闭门羹,摸摸鼻子,不禁有些尴尬。
这一来,萧景琰的好奇心顿时从十三先生转向了那名不知名的贵客,能让整座丝韵阁轻易将河州郡守扔在一边,真不知那贵客是何来历。
萧景琰只是好奇,有人却生了怒气,侧厅的厢房突然有一人踹门而出,叉腰吼道,“不过是个弹琴的老叟,摆什么臭架子?!平白让本帮主等了几个时辰!”
他这么一吼,丝韵阁内的乐声顿时静了静,只有顶楼的琴韵仍如流水般铮铮绕梁,显然完全没受影响,更不放在眼里。
看来十三先生和那位贵客正在顶楼相聚。
那人也意识到了这点,哼哼着便要上楼,萧景琰看他脸色发红,看来是个喝多了酒的莽汉,然而其他客人也先后从厢房中涌了出来,人群中窃窃私语,“那是三河帮的秦帮主。”
哟,居然还是一帮之主。
萧景琰不屑地摇了摇头,河州郡守则捡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下,摆明不想趟浑水。
刘管事见秦帮主要上楼闹事,不禁冷下脸来,示意身后的侍女去叫人,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数道人影却从另一座竹楼飞掠而至,人人拔剑在手,将秦帮主重重围住,一名脸上带疤的青年冷笑着站在人群之外,看来是这群剑客的首领。
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那青年眯缝着眼睛望向秦帮主,脸上的疤痕轻轻抽搐,望之狰狞可怖,“秦宣,你我可真是冤家路窄啊。”
秦宣醉意迷蒙的站在原地,甩甩头,酒醒了几分,“我道是谁呢,原来是何少帮主,怎么?好了伤疤忘了疼,又想挨一刀长长记性?”
那青年名叫何水生,是海沙帮的少帮主。
海沙帮以漕运为生,江左十四州的水路,江左盟占去了九分,剩下那一分也足够海沙帮自给自足的了。谁料数月前淮河决堤,水路大乱,江左盟自是巍然不动,海沙帮却被新兴的三河帮抢去了地盘,两帮激战了数场,何水生被秦宣一刀砍在了脸上,大败而回,如此奇耻大辱,如何咽得下去?
今日何水生来丝韵阁听琴解闷,却听见秦宣在正厅闹事,立时命手下将人围了起来,誓要一雪前耻。
刘管事眉头大皱,三河帮和海沙帮的纠葛他半点都不感兴趣,然而阁内尚有贵客,绝不能让他们打扰贵客的雅兴。
“两位。”刘管事冷然出声,“这里是丝韵阁,你们若有私人恩怨,大可出去解决。”
“用不着。”何水生的眼中杀气四溢,“不过就是一剑穿心的功夫,快得很。”
秦宣闻言,仰天打了个哈哈,旋又收了笑,居高临下的,满面森然,“行啊,那就看看,到底是谁把谁一剑穿心。”
“上!”何水生早已忍耐不得,一挥手,剑客们便朝秦宣扑了过去。
丝韵阁内霎时剑光凛冽,桌椅翻倒,盘盏四溅,河州郡守在随侍的护卫下躲去了墙角,高林也跳到萧景琰面前相护,“陛下,要召暗卫么?”
“不必。”萧景琰饶有兴致地捕捉着楼内激战的人影,只过了片刻,已有三名剑客被秦宣打倒在地,脸上五彩斑斓,失去了作战的能力。
“好身手。”萧景琰微微颔首,“真是小看了这个醉汉,戚猛都未必拿得下他。”
何水生也知情况不妙,这时秦宣已夺下了一名剑客的长剑,劈手朝他砍来。
何水生仓惶飞退,趁着秦宣被其他剑客缠住的功夫,仰天长啸了数声,紧接着楼外也有啸声应和,萧景琰抬眼望向窗外,脸色微变,只见无数小舟从远处的河面飞掠而至,舟上站满了壮汉,人人神情彪悍,看来都是海沙帮的高手。
“居然还有埋伏。”秦宣不屑地啐了口唾沫,挥剑砍到了最后一名剑客,“只是何水生,你也不想想,你一个少帮主出门都带了这么多人,我堂堂三河帮帮主,难道真会孤身犯险吗?”他一声厉喝,甩手朝窗外扔出了一窜明火。
火光穿过雨幕,在天际炸开。
几乎是同时,河岸的另一边杀来了一排竹筏,筏上诸人弓弩在手,如天网般密密麻麻地对准了丝韵阁。
“不好。”萧景琰握紧了双拳。
两派人马在河上对峙,若真大打出手,渔民和百姓岂非无辜遭殃,然而事出突然,现在召唤暗卫已经来不及了。
何水生咬紧了牙关,秦宣也是屏息凝神,两人生怕失了先机,必要抢在对方之前动手。
一时间,丝韵阁内一片死寂,旁观众人都各自躲到了暗处,生怕被波及,然而偏在此时,顶楼竟传来了“吱呀”的开门声,在此剑拔弩张之时,显得分外刺耳。
萧景琰一怔,这才意识到十三先生的琴声已停,看来那位“贵客”到底是受到了打扰。
这时就见一名男子走到楼边的栏杆后,面无表情地俯视楼下的战局,淡淡开口,“主上有令,楼下诸人统统住手,都给我滚。”
什么?!
莫说秦宣和何水生,其他人亦是目瞪口呆,两帮人马集结,眼看就要大开杀戒,这男人竟轻描淡写地让人滚走?
何水生到底年轻,勃然大怒地吼道,“你是何人?!竟敢出此狂语!”
男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,漠然应道,“在下黎纲,江左盟舵主。”
他此言一出,何水生顿时脸色惨白。
这人是江左盟的舵主,那么他的“主上”是......也就是说,开口让他们“滚”的人是......原来十三先生招待的贵客是......
“啪”的一声,秦宣一屁股坐倒在地,他虽然打倒了那些剑客,但气力已不剩多少,再加上刚才喝了个半醉,这会儿受了惊吓,竟双膝发软,站都站不住了,嘴里还念念有词,“梅......梅宗主在楼上?”
黎纲已有些不耐烦,皱眉瞥了秦宣一眼。
恐惧和威压如同瘟疫一般蔓延,秦宣不知道,黎纲的不耐烦到底有多少是出自梅长苏,如果自己惹得梅长苏不耐烦的话......
秦宣猛打了个寒噤,踉跄站了起来,拔腿逃出了丝韵阁外。
何水生亦不敢逗留,灰溜溜地带着一群伤兵撤退。
众人只眨了眨眼,两帮人马已走得一干二净,刘管事朝黎纲歉意地拱了拱手,命手下收拾厅内的残局,其他客人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,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,只有河州郡守笑眯眯地走上前来,仰着脖子对楼上的黎纲道,“原来梅宗主在此,本官——”
黎纲不待他说完,已客气地出言打断,“宗主来此是为少宗主庆生,若大人有公事相商,不如择日来廊州再谈。”
呃......
郡守本来是想和梅长苏攀个交情,却被干脆地拒之门外,偏偏对方的话又挑不出错来,倒让他万分尴尬。
萧景琰更尴尬。
朝堂和江湖从来井水不犯河水,但毕竟朝堂为主,江湖为民,现下堂堂河州城的父母官,却被一个帮派舵主如此轻慢,这不是当面给他这个帝王难堪么?
萧景琰不悦地冷哼了一声。
他在金陵时便听说过,江左十四州乃是国中之国,江左盟宗主梅长苏更是坐拥半壁江山,在民间的威望不下天子。
看来所言不虚。
“真是小看了这群江湖草莽。”萧景琰冷笑了数声。
也罢,既然都撞上了,不如去会会这个梅宗主,更何况,客栈中的甄平也要还给他。
萧景琰定了定神,带着高林绕过回廊,来到楼梯下,正要上楼,忽听不远处传来了稚子的啼哭声。
“少宗主不哭,不哭啊,没事了,坏人走了,别怕。”
萧景琰循声望去,就见不远处的拱门后,一名看似乳娘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娃娃哄劝,看来这娃娃是被刚才的激斗吓到了,这才哭个不停。
少宗主?
这是梅长苏的儿子?
那娃娃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,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了过来,与萧景琰的视线撞了个正着。
“呀呀。”娃娃眼睛一亮,停止了哭泣,挣扎着下了地,摇摇摆摆地朝萧景琰跑来。
这时萧景琰才看清,这娃娃梳着可爱的桃子头,穿着红色的小棉袄,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金环,白嫩嫩的,仿佛是从年画中跳出来的一般。
连高林都看得心软成了一片,恨不能将那娃娃抱在怀里亲上一亲。
萧景琰却有些怔然,因为那娃娃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脚踝,口中呀呀直叫,似乎是想要抱抱。
“少宗主,快回来。”乳娘连忙追了过来。
那娃娃竟不理会乳娘,在萧景琰脚边轻轻蹦着,执着地想要个抱抱。
萧景琰更是手足无措,他没有孩子,也不知道如何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,脚踝被小娃娃抱着,又不敢动,可总不能这么僵着,想着他微一用力,用脚尖把那娃娃顶开。
“扑通”一声,娃娃坐倒在地,怔怔地望着萧景琰,似乎意识到这人不但不愿意抱他,还嫌弃他,小身子一抽一抽的,委屈地大哭了起来。
这下乳娘可恼了,抱起娃娃朝萧景琰怒目而视,连高林都忍不住开口,“陛——公子,孩子还那么小,您怎么能踢他呢?”
萧景琰武将出身,动作全出于本能,更何况,“我......我没踢......”他只是用脚尖顶了一下,哪想得到孩子居然没站稳。
“对不住,对不住。”高林连忙冲乳娘打躬作揖,“是我家主子鲁莽了。”
咳咳。
楼梯的尽头响起了脚步声,萧景琰转过身去,就见黎纲站在楼顶,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事情,这会儿正朝他愤然怒视,仿佛他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恶行。
我到底干什么了?
萧景琰无辜之极。
他不喜欢小孩子,这有错么?
黎纲冷着脸,下楼从乳娘怀中抱过了娃娃,转身朝萧景琰道,“七公子,宗主有请。”
萧景琰这一惊非同小可。
他微服出巡,化名“七公子”,可梅长苏与他素未谋面,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?更何况梅长苏一直在厢房内听十三先生弹琴,并未出门,又怎么会看到他?
然而事已至此,多思无益,萧景琰收敛心神,随着黎纲登上了楼梯,辗转来到三楼,走向回廊尽头的花厅。
“宗主,七公子到。”
黎纲躬身通禀,又放那娃娃下地。
娃娃受了委屈,摇摇晃晃地扑入了厅中,口中含混不清,“爹爹......”
几乎是同时,萧景琰感觉到门内传出了一阵淡淡的松柏气味,这味道淡不可闻,若不是萧景琰自身的乾阳气息与之相同,只怕也闻不到。
原来如此。
萧景琰恍然大悟。
这世上的乾阳并不多,气味各异,但若是机缘巧合,也会出现气味一致的特例。
萧景琰想,梅长苏应当是和他气息相似、乃至相同的乾阳,难怪他的儿子对自己没来由的亲近,看来是把自己错认成梅长苏了。
“七公子。”黎纲又瞪了萧景琰一眼,这才客客气气地开打房门,“请进。”

————未完待续————


29 Mar 2019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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